死囚的身躯不住颤抖,也不知是昏迷中感受到痛楚,还是身子本能反应。
许俞只见得他皮肤下的许多道隆起,向着脖颈处移动而去。
不少甲士下意识地摸摸自家脖颈,感觉到一阵凉意。
在死囚的脖颈被虫子绕了一圈后,他的头颅忽然断开。
许俞目光一凝,却没见有想象中的鲜血喷出。
脖颈处的皮肤,如同从内部被腐蚀了一般,断裂开来。
创口断面上,有黄色粘液包裹,这才是没有鲜血流出的原因。
十余条虫子迈动百足,从断面爬出,四处寻摸,不久后便触碰到了许俞特意放在旁边的猪头。
这些虫子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十来条虫子,陆续将头颅扎进猪头当中。
下半身留在外面,迈动脚步,竟就这般强行拖动了猪头。
不久后,猪头便与死囚的身躯接合在了一起。
众目睽睽之下,这些虫子来回穿梭,以硬化的粘液将猪头与死囚的皮缝合在一起。
令秦虎大皱眉头的是,早已死去的人与兽,皮肤居然重新开始了生长,不久后便长在了一起。
虫子们如同修整一件艺术品般,兢兢业业地开始收拾手尾。
暴露在外的粘液尽数被啃食,留下的孔洞在虫子们钻过后,生长如初。
最后,这些虫子原路返回,从最初进去的地方钻出,伤口恢复平静。
除了受害者头颅换了一个之外,别无问题。
这也是玄监司的人没有在受害者身上发现伤口的原因。
“世间焉有如此邪性的虫子,定然是有人特意培育!”
秦虎咬着牙道。
大半个坊市的人,竟是就以这等方式死了去。
许俞却还静静看着地上被换上了猪头的死囚,这东西还没有复活。
约莫过了一刻钟后,地上的猪头忽然睁开眼睛。
一个翻身从地上站起,见到周围站着的人后,没有犹豫,只判断了一下薄弱处,便冲击过去。
嗖!
一支劲弩射出,自猪头眉心处穿过。
噗。
灰尘扬起,尸体倒地。
秦虎将劲弩丢回甲士手中。
“来人,将这等虫子带回,让人看看。”
说着,便朝着许俞道:“那老汉,必须死!”
许俞点头,行事如此猖狂,祸害又这般大,确实不能放任其逃窜。
回头看了一眼,阴差们在夏堰的带领下,毫无存在感,此时正缓缓退去。
此事,他们是不插手的。
“如何寻得那老汉?”许俞问道。
秦虎沉着脸,开口道:“发散人手,漫天遍地地找,便是寻不到,也要让其不敢露头。”
此次案件太过恶劣,放在民间,怕是要引起民心动荡。
若是再来几起,上头估计都要问责。
许俞摇摇头,“贫道自去想想法子。”
说罢,便独自离去。
似这等修得邪法之人,若是孤僻性子,全靠自己钻研准备,恐怕就真得用死办法寻找。
这是最不乐观的情况。
可若是其培育虫子,需得用到大量资源,便逃不开接触他人,有迹可循。
许俞觉得,那老汉是后者。
这般邪性的虫子,主动换头的做法,绝对是后天培养。
它们先天本能不会去做这等事,毕竟此事对于它们而言,有何意义呢?
如此一来,这老汉说不得,还是个资源消耗大户,从他人手中交易物品,也是再正常不过。
许俞认识的,识得三教九流之人不多。
平伐山上的山魈算是一个。
山魈对于许俞的来意很是惊奇。
“我如何会识得道长口中之人!?”
许俞压压手,“那人培育虫子,说不得要从你等妖物手中收购资源。”
“道长你也说了,那等虫子上没有妖气。”
许俞摇头,“终究是用于虫子上的东西,多半是从尔等妖物手中流转出去。”
山魈犹豫了一下,道:
“此事,我倒可以带道长去探探,只是道长不可妄动。”
山魈的想法,便是带着许俞前去探探他们妖物的坊市。
“坊市!?”许俞大是惊奇。
“说是坊市,实际上更接近于黑市的性质了。”
妖物在人族地界,活得小心翼翼,好不容易有妖带头,效仿人族弄了个互通有无的地方。
因着防备人族,弄得隐秘无比,别说人族,便是生面孔的妖,也要好生试探一番。
“我能带道长去,是借着虎君的势,虎君凭借上次坑害的那批走私者的资源,势力发展许快。”
“许多妖物都想入其麾下,若不是怕人类起猜疑,虎君早将它们统统收纳。”
当日,山魈便带着许俞出发了。
平伐山距离山魈口中的坊市有些距离,两人专从郊外走,第三天的晚上,才到达目的地。
令人惊奇的是,这妖物的坊市竟不在深山老林,而是在一县城之中。
山魈带着许俞,大摇大摆地走在县城的街道上。
今夜有寒气,雾水深重,百姓早早便躺下了,睡得异常踏实。
有敲锣之声响起,许俞一惊。
是打更之人。
一个更夫迎面走来。
本以为山魈要躲避,却见其神色淡然。
更夫走近,见着许俞,脸上顿时露出警惕之色,耳后有黑毛生出。
“平伐山的,不解释一下?”
山魈低声道:“此乃我一至交好友,要来查一些事,不会妄动。”
“虎君也与他交好,莫要为难我等。”
“你为他作保?”更夫问道。
“嗯。”
更夫得到山魈的肯定,便让开了路。
又敲着锣离去。
更夫是县城唯一晚上会活动之人,靠着他掩护,坊市从未出过意外。
许俞开口道:“道友,何为作保?”
“即保证自己带来的人或妖无异心,若是最终出事,坊市中的妖物便要以我为目标,无所不用其极,行刺杀之事。”
山魈笑着。
“也就我这未到黄阶之妖作保有用,若是虎君来,便没妖信他的作保。”
“毕竟虎君无惧于他们,根本不顾忌所谓的刺杀。”
说着,山魈便带着许俞来到了一座破烂院落中,这是更夫的家。
县中有口井,井口宽阔。
山魈带头,跳了下去,许俞连忙跟上。
井底有洞,有截绳头露出,山魈一手抓着许俞臂膀,一手拽了拽绳头。
顿时那头有人用力抽绳,将山魈拖动。
许俞憋着气,在拖拽下经历了一段九弯十八绕的路。
才终于被拽上岸。
抹了把脸,环视四周,发现此处是个挖掘出来的地下空间。
有红灯笼吊着,将此处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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