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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造化弄人

暖暖的烛光映着一室和谐安宁,临簌忽然觉得变成人其实是不亏的,因为她又感觉到自己不再是一个人那般孤孤单单的了。

就这样,她和这家人生活在一起,这十七年中她真的很幸福,倘若没有报仇的使命,她真希望自己能够这样活到二十岁,临走时一定是笑着的。

有些人也许一出生就有自己要背负的使命,这就是束缚住临簌的禁锢,她想逃避想忘记,可午夜梦回时她总能梦见死去的亲人和朋友的尸骸。

曾经帮助她蜕变的动力早已在她心里生根,成为难以催眠自己的噩梦,她不想报仇却始终敌不过自己的执念,所以哪怕根本没有一只被杀的安鸟逼迫过她向她抱怨,她还是要报仇,无他,只因这曾是支持她活下去的执念是她能享受现在仅有的幸福的资本。

临簌的父亲名唤赵卓,曾是落榜的书生,诗词歌赋倒是精通,而她的母亲是一位温柔贤惠的女子,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却也懂得礼数。

因为是在草丛边发现她的,父母为她取名临簌,承赵卓之姓,全名赵临簌。

其实,临簌也曾放弃过,放弃她想报仇的心思,只是她放不下安鸟族上百条性命,这对于她是多么大的仇恨啊。

十七岁那年,她猛然意识到生命留给她报仇的时间并不多了,还有四年而已。她记得曾经闯入她们家园的那户猎人姓狄,仔细打听便得知如今整个镇子上最大的府邸正是狄府——那户猎人靠着卖掉安鸟羽毛的资金从商,经营海外特产,从中挣了一大笔钱。

狄家人共享天伦之乐碍不到别人的事,只是这幸福他们受之有愧,用别人的血肉换来的快乐他们不该接受。

临簌想到那时候的凄惨场面,痛恨填满她的心房,狄府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们用生命换来的,可那猎人狄邱是否会有一丝的悔恨和惭愧?肯定是不会的,毕竟如今这熠熠生辉的府邸,他住得不是很满意吗。

临簌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因为幻化成人法力尽失,报仇只能智取,不能强攻。

后来她稍稍后悔,若是那时候没有选择这个极端的方法,没有选择利用狄霜,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沦落到最后这般田地?

可是算下来却还是只能无奈道一句,天意弄人。

因为那时候遇见他,实属状况之外。

那一天她正打算在集市上买些东西,穿过村子,却不自觉地驻足在这处山坡前。翻过这个山坡就能看到小镇,镇上的东西很齐全,缤纷缭乱。只是今天,一个意外打乱了她平时的习惯,那么一点涟漪在她心里渐渐晕开,化成一处离愁越来越浓。

半空中飘扬的风筝就是那颗石子,打在她原本风平浪静的心,泛起圈圈水波。

那个风筝,素纸上没有缭乱的花样,简单的纹路用银色勾勒出来,几片羽毛在阳光下发出独特的光芒,特别是一双若有若无的金色眼眸,透着生命的倔强。这只风筝像极了曾经的安鸟,自由自在地在林间飞翔,仿佛一刹那就能挣脱束缚着自己的丝线,奔向遥远的净土,那里没有杀戮和痛苦,没有仇恨和报复。

临簌静静地看着,直到它被主人收回,她才想起今天出门的目的。风筝的主人也注意到她,缠着丝线的动作缓慢下来,向她走去。

夕阳在天边摇摇欲坠,倾洒着紫色的墨迹,与流连的云朵缠.绵渲染出梦幻般的时间。

风筝的主人就这样披着晚霞向她走来。他嘴角微微勾起,目光透出如水的温柔。那双眼睛噙着笑,仿佛开出一个春天的桃花粉色。不知为何,就是这善意的笑却让临簌有点紧张。

立在她身前,启唇询问道:“姑娘可是看中了这只风筝?”

临簌的确很喜欢这只风筝,可看中这个词仿佛有些夺人所爱的意思,她怎么会给出肯定的回答呢?只是摇摇头,转身,准备离去。

“若是姑娘喜欢,便收下吧。”他叫住临簌缓缓说道。

临簌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这样说的确是在下唐突了,”他笑着摇头缓解刚才的尴尬,继续说道:“它于我本是普通的风筝而已。可刚刚姑娘看它的眼神中却透着难以言说的哀愁,还望姑娘收下。若它能让姑娘一解愁苦,便是它的福气,也是在下的福气。”

临簌微微皱眉,她没料到自己情感竟被眼前人看了个通透,陌生人而已,何必太过真诚。她清冷的语调响起:“愁苦?不知公子如何能看出我的愁苦,我不过一介女子,又怎会愁苦?公子的好意我万分感激,只是你我萍水相逢,这礼物也有过于珍贵了些。”语罢,她躬身行礼默默转身离开。

天色渐沉,临簌慢慢行走在回家的路上,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名男子的带笑的面容,而他那一句“眼神中透着难以言说的哀愁”竟有些打动她。

临簌望着天空中升起的明月,凄凉一笑,原来本以为自自己能掩饰好的感情,在一个陌生男子的面前却是不堪一击。

一段时间过去了,那男子的面容总会浮现在她的脑海,那只风筝总会在她梦境里飞翔,飞着飞着就变成一群安鸟,安逸的梦境刹那间就变成了惨痛的屠杀,血流成河,悲痛不止。

这样的噩梦快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临簌从梦中惊醒,时日无多,她不得不想办法报仇。

如果解脱那么容易,临簌也不会这样痛苦吧。

几日后的花灯盛宴,临簌和村里的姑娘们一同到了镇子上赏灯。

夜空中月光温柔,绽放的烟花一次又一次渲染着小镇的繁盛。每处店铺都挂上了精致的灯笼,照耀着每一位行人喜悦的脸庞。

临簌心事重重,并不能将自己融入到这番场景。直到她面前经过一个提着花灯的男子时,她才反应过来今天是什么日子。

那花灯并不是普通的花灯,临簌看得很清楚,上面工笔勾勒出一只展翅欲飞的安鸟。而那人的背影竟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临簌按捺不住,匆匆跟了上去。

花灯盛会是少男少女们结姻缘的好机会,未婚配的男女要佩戴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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