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着八字胡的师兄微一沉吟，道：“天下最好的酒有三种，一是天南茅柴，二是西漠五粮烧，三是中原九酝春。”
京商问道：“师兄的意思是，天下好酒尽在大陆？”
晁衡道：“要说天下好酒尽在大陆，也不尽然。不过，大陆地大物博、人才济济，不只是酒，其他很多东西也都是大陆占了很多好的，咱们海外只占了很少，甚至没有。”
京商笑了笑，道：“我觉得至少咱们的美食不输于他们。”
说着，拍了拍手。
舱门被打开，进来了一个年轻女子。
这女子手提食盒，款款走进舱房，带来了一阵香风。
晁衡见这年轻女子面貌姣好，身材窈窕，脖子上带着一条银项链，绝对不像是日常送饭的下人，便问道：“姑娘是船上的人吗？”
京商笑道：“船上哪有这等女子。她是我那管家的小妾，这次随船前去碑海岛探亲。我见穿上那些人笨手笨脚，恐搅了师兄喝酒的雅兴，便叫她上来伺候。”
说话间，年轻女子将食盒里的四道菜肴、一碗汤和碗筷全部摆上了案几。然后打横跪坐在案几的一侧，似是要伺候两名修士进餐。
晁衡笑了笑道：“愚兄吃饭一向不惯有人在旁伺候，还是请这位姑娘自便吧。”
京商挥了挥手，年轻女子便起身走了出去。
京商拿起红木筷子，夹了一块烤河鳗放在嘴里，一边咀嚼一边露出享受的表情。
他咽下这块烤河鳗后，又喝了一口酒，满足地道：“这才是真正的人间美味，比大陆的那些什么麻婆豆腐、烤乳猪、西湖醋鱼不知强了多少倍。大陆只是地大物博而已，哪里比得上咱们海外人的勇敢和才智。”
晁衡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又呷了一口酒。
“别看大陆的大修士比咱们海外多，那不过是他们资源多，靠灵丹妙药堆出来的罢了。若是咱们海外修士有这么多资源，大修士肯定要比他们多几倍！”京商有些愤愤不平。
“天地之间有阴必有阳，凡事有利必有弊。大陆地广人多，资源多，修士多，同样矛盾也多。近千年来，大陆的正教和魔宗一直水火不容，不知厮杀了多少场、流了多少血，折损了多少修士。”晁衡放下手中的杯子，道：“近二三百年来，正魔之争虽有平息的迹象，四大宗门却又在明争暗斗。咱们海外修士可没有这些难处哇。”
京商一拍案几，道：“正是如此！大陆修士们陷于内斗，而我海外修士一直自强不息，人才辈出，比三百年前还要强盛。正当趁此机会将他们一举剪灭，换我们来统治大陆！”
晁衡摇了摇头，道：“一旦开战，又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三百年前那场大战是前车之鉴啊。”
“咱们海外资源匮乏，不光修士缺少灵丹妙药、上等法器，就连俗世之人也是清苦困顿，很多人连白米饭都吃不上。而那大陆的俗世之人，比咱们却学着攀比竞奢，听说有人吃一盘小炒肉要活猪立宰，而且只取猪背上的一小块肉。还有人吃大白菜只吃菜心。”京商铿锵有力地道：“大陆之人何能？海外之人何辜？此等不公，就算牺牲再多人，也应纠正！”
晁衡叹了口气，道：“三百年前那场大战时，那些海外的前辈修士又何尝不是如此想法。可是到头来呢？不仅许多海外修士葬身异乡，还消耗了大量的财力物力，使得海外俗世之人生活更加艰难。”
“此一时，彼一时。当时大陆不仅有薛轻梅，还有那一代的璇天宗宗主和明月教的教主，都是一代豪杰。现在，大陆哪里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人物？”京商有些不屑地道。
“先不说璇天宗那位大修士还在不在，仅仅是前段时间刚从大陆返回的那些修士都说大陆又出了一个叫阁老秀的年轻人，很是厉害，连青森殿的班天光长老都对他很佩服。”晁衡仍是想尽力打消同门师弟轻视大陆修士的念头，道：“另外还有四大宗门的年轻弟子领袖也很有潜力。对了，听说璇天宗还有个叫顾奇珍的年轻弟子更厉害。他们虽然很年轻，但假以时日，说不定也是薛轻梅一般的人物。”
京商却道：“越是如此，越要尽早下手。否则，等这些大陆年轻弟子成长起来，我们就很难再有机会了。”
“你们已经跟班天光联手了？”晁衡突然问道。
“不是班天光，也不是青森殿，而是全部十三个宗门一起联手。”京商颇为自豪地道：“不管是领袖海外还是进攻大陆，柳生宗都不能落在青森殿的后面。这是我们的观点。”
“既然你一点儿都不加隐瞒，想来你们已经决定下手了？”
“是的。所以今晚特意来跟您谈谈，争取不要动手。毕竟您是柳生宗这代弟子中修为最高的，我们都希望在大陆与您并肩战斗，而非在海外对面厮杀。”
“让你跟我一起去川崎岛选拔弟子想来应该是个局。”晁衡轻轻抚了抚如刀刻一般整齐的八字胡，淡淡地道。
“不错。就要进攻大陆了，哪里有精力再去培养这些孩子。”京商坦言道。
“我是绝对不会去跟着你们进攻大陆的。”晁衡坚定地道。
“不去就要死。”京商也很坚定。
“难道你们连那几位不愿进攻大陆的师叔师伯也想杀？”晁衡显然一直没想到对方会这么不留余地，显得很震惊。
“不肯为海外牺牲的人，就是叛徒！叛徒都得死！”京商冷冷地道：“不仅是柳生宗，其余十二个宗门也一样会在今晚清洗叛徒。这本就是进攻大陆不可省略的一步。”
“叛徒？好大的一顶帽子！”晁衡冷笑道：“你们在骂别人叛徒的时候想过没有，你们不按照门规商议要务，而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对付同门，你们才是背叛宗门，你们才是真正的叛徒！”
“那些门规早就过时了。等过了今夜，就会有新的门规。不过你是看不到了。”京商站起身来道。
“就凭你和门外那个年轻女子？”晁衡一边起身，一边道：“我一口菜都没吃，一口汤都没喝，美秾堂的毒药又能奈我何？”
京商闻言大笑：“哈哈哈，不吃菜、不喝汤就没事了吗？蝶美姑娘，你看他是多么轻视你们美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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