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曙动容:“墨弟……”
赵卿言退后一步,屈膝跪下,神情郑重:“你是君,我是臣。君可赐臣宝物,臣绝不可夺君之爱。卿言此生,必当谨守君臣之礼,以尽一身忠孝。”
“我……”赵曙只说出一个字便止了声,深深吸气,然后轻轻吐出。他弯腰扶赵卿言起身,轻叹道:“你我兄弟,何必说这些?二十年的手足之情,何拘君臣虚礼?我知墨弟真心,但请墨弟勿要再如此生分。”
赵卿言直跪不动,反手抓住赵曙的胳膊,直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皇兄,我深知此路艰辛,不得不慎重。但如皇兄所言,二十年手足,皇兄于我无异亲生兄长。皇兄对我如何,从未敢忘。卿言只愿结草衔环,以报皇兄维护之恩。皇兄所愿,亦我所愿。皇兄之忧不避我,才不会寒了我这当弟弟的心。”
墨色的眸子,目光恳切、固执,却无半分杂质。
赵曙喉头哽咽,半晌才发出声来:“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做错了,我……墨弟信我,我再无……”
“皇兄不曾有错。”赵卿言手指的力量加大了几分,握笔的手此时出奇有力,如他的目光一般坚定牢固,分毫不动,“皇兄不曾有错,为帝王者,应当有此决心。我断无责怪皇兄之意,我只求皇兄看看我真心,知我,从不肯与皇兄相争。如此便可。”
顺着赵卿言的力气,赵曙的手掌按在了他的胸膛上。比想象中还要单薄几分的胸膛,厚重的衣裳也增添不了几分强健。有力的心跳,却透过那般厚重的层层衣衫,传入他的掌心。
平稳,有力。
一如赵卿言坦然而坚定的目光。
过了极久极久,赵卿言仍旧保持着原先的动作,连目光也没有一次的变动。赵曙慌忙将他扶起:“我出神了,抱歉。”
赵卿言顺着他的力气起身,手指缓缓松开,低头看向赵曙的手腕:“我没有抓痛皇兄吧?”
赵曙微怔,继而失笑:“墨弟的力气,一直不大。”
赵卿言也笑了起来,眼角微弯,笑容清澈温柔:“那就好。”眉梢轻轻一皱,跌退一步,后背撞在阑干上,呛咳出声。
“不打紧吧?”赵曙见他神情痛苦,连忙伸手去扶他。
赵卿言左手掩口,用右手简单挡了一下:“我无事,咳,稍微靠一会儿,咳,就行……”咳声吞没的言语,剧烈的咳嗽,完全不如他说的那般轻松。
赵曙眉头紧锁,伸手抓住他肩膀:“上面太凉,过来些,我抱你回去。”
赵卿言微怔,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很多年前,他很喜欢蜷在皇兄怀里,或者打盹儿,或者与他一起看读得懂或是读不懂的书。赵曙的怀抱很温暖,也很坚固,将小小的他完全围拢在怀抱里,形成一片天地。在这片天地里,不惧严寒,不惧酷暑。
从三四岁小小的一团,到十一二岁还有些许羸弱,不会如何沉重的年纪,他都很喜欢缩在赵曙的怀抱里。睡去时无比安心,醒来时温暖的被窝旁陪伴的人还未离去。
可是如今,站起来自己比皇兄还要高上些许……何况还有那般沉重的支架?
赵卿言苦笑,呛咳中鲜血将青色的衣袖染上了几丝鲜红:“不必了,皇兄抱不动我的。”反手去抓阑干,想将向地面滑去的身体撑起几分。
赵曙道:“抱不动你也过来,离开湖边吧。”往前走了一步,空出的一只手去抱七弟的腰。
“不要过来!”赵卿言瞳孔突然缩紧,带了惊惧的声音有几分扭曲。
赵曙满脸的错愕,下一刻被赵卿言用力推开,险些坐倒在地。
还未等赵曙对这般剧烈的反应有所反应,便听一声什么碎掉了的声音,赵卿言往后栽去,与四尺多长的阑干一齐栽入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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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哥!”焕王快步走到信王身边,微微气喘。
信王看了眼他身后十余名手持火把的侍卫,问道:“如何?”
焕王稍微缓过一口气,连忙回答:“沿路寻到几块汉白玉的碎块,最大的也不过拳头大小。我留了三四个人继续找寻,先过来了。还有,我找了两个侍卫让他们去调人过来。”
信王点点头:“位置呢?”
焕王回答极为迅速:“只有较大的几块在枯草中藏不住露出了几分,多数都是被隐藏起来。大道之上只有一些极小的碎块。还有……”
见他欲言又止,信王挑眉:“还有什么?”他们并不是赋闲的王爷,言行举止反而比寻常兵卒侍卫还要果决。如此紧要的时刻,焕王还这般吞吞吐吐着实令他有几分不爽。
焕王看出兄长不满,却还是迟疑了一下:“我是与太子同去的,去时便是走的这条路。若真如云逸所说,碎石块就在道路正中,我不可能发现不了。”
信王翻眼:“那些隐藏不全的石块你也不应该发现不了。”
耸耸肩,焕王也没计较这明显强人所难的话:“九哥,这不是开玩笑的。”
“谁和你开玩笑了?”信王瞥他一眼,目光重新移到脚下的汉白玉碎块上。
赵柏翼和焕王对视一眼,吐了吐舌头。平日最是儒雅温和的父王,到了要紧关头,倒出奇的火爆脾气,训谁也和训自己一模一样。
假如……站在这里的是七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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