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发凉鼻子一酸。
一个月前, 不还是好好的么？沈老爷子还能跟她一来一往地斗嘴, 能跟她打太极，怎么突然间就躺在病床上了？
“爷爷没事。”
沈破满指了指床边的沙发。
“都躺进来了还说没事，爷爷, 到底怎么回事？”
沈破满尴尬地笑了笑：“老年人, 老了嘛, 就是这样那样的病，没事, 要不了命, 爷爷当年从死人堆里都活下来了, 阎王爷不敢收我的。”
许发凉脱了外套, 走到一旁拿过水果刀，慢慢地削苹果。
“剪短发了？好看。”沈破满笑眯眯的，“脸色不好，跟沈漾吵架了？爷爷给你讨回公道，我替你骂她。”
许发凉吸了吸鼻子，满心委屈“不用, 没什么大事。”
“爷爷讲讲以前的事吧, 我给您削水果, 榨汁。”
沈破满寂寞很久, 难得有人听他讲当年的事, 打开了话匣子：
“当年啊, 打仗时候, 大冬天, 大雪封山，连里一百多号人被困在山里，出不去，连长就派了两个人走雪山去找大部队求救，那时候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啊，穿着秋衣秋裤和羊绒大衣就往外头走，这两个汉子都是东北人，为了一股气走出去，不敢吃喝拉撒，结果，到了外头刚跟大部队联系上，就倒地了，再没起来。”
许发凉静静听着。
“还有啊，爷爷我十岁杀日本人，当时村里进了落单日本兵，我从后面拿铁锹开了他的脑壳，又拿起他胯着的刀，给他补了一刀，那刀啊真是好刀，对着腿粗的柳树，一刀下去，柳树拦腰斩断。”
许发凉想起她第一次见到沈破满，以为他是个有一点点本事就来吹牛皮的无聊老头，以为他要碰瓷自己，心中蛮不是滋味。
“爷爷是真英雄。”
许发凉把削好的苹果放进一旁的榨汁机里，按了开关。
“爷爷，我来的路上可查过了，脑梗塞不能抽烟，不能喝酒，以后要多吃水果，多运动。”
沈破满点点头。
他听到私人医生给他的报告时候，其实就已经知道有可能是这个病了，那几天开始他就没再碰酒，也听着医生的话，每天多打几遍太极。
沈破满见过不少跟他一样的老人家，查出身体有健康问题，一把年纪了依旧颤颤巍巍地做运动，用医生的话来说“得练呐！”
不管是不是已经于事无补，老人们的求生欲望并没有丝毫减退，只要是人，哪怕年岁已老，要直面死亡问题，死亡真的到来的时候，却依旧尽可能抓着悬崖峭壁上的树枝石头，不想滑向那个深渊。
沈破满看着给她忙碌着的许发凉，心中顿时涌起了百般滋味。
在自己儿子死后，他就对自己孙女寄予厚望，他也曾梦想着以后抱着孙子颐养天年，现在看来嘛……估计是不行了。
“我刚下飞机，还没来得及整理一下自己，这打扮妆容您别介意。”
沈破满没回答她的话，在心里唉了几声，情绪哽在喉咙里一时没说上来话。
“小凉，你要是个男人，爷爷就把我这一辈子积攒的东西都留给你，让你马上跟沈漾结婚，爷爷也放心了。”
许发凉背对着沈破满，肩膀动了一下：“您说什么呢，我不用。”
爷俩的谈话没继续下去，沈漾推门而入。
“有粉丝跟车，跟到了医院，刚刚走了。”许发凉背对着沈漾，没理她。
沈漾又对着沈破满解释：“刚刚从日本回来，衣服都没换，听到您生病，她马上就跑过来了。”
沈破满点点头。
沈漾想过去拉拉她的手，许发凉没理她，转身出去了。
“她生我的气，气我没告诉她您病了，我要告诉她，她肯定会抛下工作回来看您。”
沈漾之前的从容淡定神态一扫而空，坐到沈破满床边，皱着眉盯着那杯苹果汁看。
她从不轻易露出这种神色，也不会在眼里写满忧愁，就连坐姿也很讲究礼仪标准，现在她的背却弯了，靠在沙发靠垫上。
“累了？”
沈漾揉了揉眼。
“不是，爷爷，最累的去年都走过来了，我也没再吃药，没去过疗养院，我原来从不信别人能给自己力量，直到遇到她，从爸爸没了以后，我从没这么高兴过。”
外面夕阳的光穿过玻璃窗户照进来，沈漾眼睛微微有些泛红。
“还有几天？”沈破满问她。
“一个月之内，奶奶说她会回来。”
沈漾垂眸，深深吸了一口气，像常年鼻塞的人呼吸一样，有些沉重。
“想好怎么跟你奶奶说了吗？”
“没有，因为奶奶绝对不会同意。”沈漾斩钉截铁。
“你奶奶她……唉……”沈破满也不说话了，他也自知自己并不能把一起生活过的妻子说服。
“爷爷的意思，虽然小凉是个好姑娘，我也喜欢，但是爷爷还是一直希望你可以结婚，你怎么想呢，沈漾？真喜欢她？”
“二十七年里，除了她，没有再喜欢过别人，我可能想，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爷爷，您不要劝我了，我要买戒指，跟她求婚，然后她就是我的人了。”
沈破满还欲说什么，许发凉便换了一款浅色风衣，卸了妆，去而复返。
沈漾转头之间，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接下来的一小时里，无论许发凉去哪里，沈漾都在她后面跟着她。
最后，许发凉终于忍无可忍，把沈漾拉倒隔间，“恶狠狠”地紧告她：“你不要再跟着我了，你到底想干嘛？”
沈漾看着她，一瞬间眼里火花四溅：“想。”
“……”
沈漾前所未有的流氓，圈住许发凉的腰，不管不顾地把拉过来，固定在自己怀里。
许发凉狠推了两下，发现推不开，也就没再推了。
半小时后，从隔间出来的两个人气场已经微妙变化过了，两人之间的小别扭消失不见，站在一起，异常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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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里藏刀。今天我依旧短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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