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父亲和母亲接着讨论起钱从那里来。
听他们的话语,自己前十几日的病,住的是重症监护室,花钱如流水一般,已经将家里的钱花光了。
而现在,要购买那些极其昂贵的药材,花费肯定是个天文数字。可是钱从哪里来?他们无计可施,愁肠百结。
大姑坐在林小东身边,一边细心的拿扇子给林小东轻轻的扇着风,一边跟父母讨论。
大人们正说着,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林小东听到父亲林宇称呼那人为“大明叔”。
林小东知道这个人,他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是村里公认最为聪明的人,他家也是村里最富裕的。
林小东听到,父亲林宇急忙上前,将林大明招呼坐下。
几人寒暄了一会,林大明好奇的问:“大侄子,你们怎么了?”
父亲语气沉重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林大明沉吟了一会,道:“大侄子,侄媳妇,我给你出个主意,你们看行不行?”
父亲和母亲异口同声的道:“您说。”
对这个人的智慧,这个人的大名,林小东早就如雷贯耳了,早就对林大明信服无比。
听见家人全都棘手至极的问题,林大明竟然有办法,林小东心中高兴。
他期盼的竖起小耳朵,好奇的倾听,想知道这个闻名村里的智者会有什么高见。
只听林大明叹了一口气,道:“两位,既然县医院的医生们都已经宣布放弃了,老神医也说希望渺茫,花再多的钱也不一定有用,不如你们就放弃吧!
就让小东这孩子他自生自灭去吧!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趁着你们还年轻,就再生一个!再过五年,还有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
他的话音刚落,林小东的心中就是一黯,暗道,原来你的高明主意也是这个啊!也没有什么新意嘛!
然后听到父母一起气愤的反驳。
林大明耐心的倾听他们说完,笑了笑,唏嘘道:“两位,别嫌叔我说话难听,叔说的话,是话虽丑理端正。
按说,是亲生骨肉,谁不心疼?可是现在的问题是,即使你们倾家荡产的去抢救小东,也不一定有效,还不如壮士断腕,忍痛割爱!
在过去,这才是最好的生存之道啊!
否则,连你们的命也不一定能保住!
就是现在,新闻上也不时的说,全国各地都有家长将孩子丢弃遗弃的,不都是这个原因嘛!”
林小东闻言,心里既害怕又气愤,想到:“死已经很可怕了,怎么这人还更可怕,竟然说要将我遗弃?
我可以笑着接受死,也可以接受被放弃,但是,不要做得那么赤果果的好吗?
父母的心会不会被这人说动了?”他再也忍耐不住,趁人不备,心惊胆战的偷眼觑去。
只见林宇“噗”的虎立而起,向林大明深施了一礼,悲呛的道:“大明叔,谢谢您的金玉良言。
我也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您说的那些我都知道,道理我也都明白,可是我做不到!
这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是我的亲生骨肉,我不忍心呐!”
林大明摇了摇头,感叹道:“痴儿!真是痴儿!
如果你倾家荡产,百般努力之后,还是失败了,还是没有保住他的命,你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呀?!”
林宇看了林刘氏一眼,笑了笑,满脸刚毅的道:“叔,我来到这个世上,就是赤条条、一无所有的来的!
即使重新回到了一无所有的地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更何况,跟那个时候相比,我现在有了个伴,有了力气,还愁什么,还怕什么呢?”
母亲伸手抓住父亲的手,紧紧的握了握,赞同道:“不错!”
夫妻俩对视一眼,默契的淡淡一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惜一切的坚定。
林大明擦了擦濡润的眼睛,感慨的叹道:“作为孩子,我希望有你们这样的父母;作为成年人,我觉得你们的做法很愚蠢!”
林小东听着父母的话,顿时放下心来,心中涌起一股浓浓的感动,那种不良情绪顿时一扫而光。
躺在草席上,蜷起小身子,林小东偷偷的无声痛哭,唯恐惊醒了他们。
他小脸上泪如雨下,打湿了草席。
心中回荡着一种淡淡的甜蜜,林小东满足的想:“有这样的父母,真好!就是死了,也值了!就是现在死了,也无憾了!”
大姑见林小东有些动静,急忙抓起小勺子,舀了一勺水,轻轻的喂进了林小东干裂的嘴唇里。
一连喝了几口水,林小东虚弱的躺在草席上,忍不住的轻声呻吟着,只感到昏昏沉沉,浑身乏力,头痛欲裂,喉咙中还是像冒烟似的难受。
这时,奶奶林苏氏迈着小脚,提着一篮子鸡蛋,步履蹒跚、行色匆匆的往门外走去。
她是解放前出生的人,按照当时的风俗,裹着小脚,以至于走起路来步履艰难,左摇右晃。
林宇问道:“妈,你干嘛去?”
林小东擦了擦小脸上的泪水,艰难的扭过小脑袋,往奶奶望去。
林苏氏顿住了脚步,宠溺的看了林小东一眼,坚定的道:“我去五里外的康村请顶神,听说那个顶神可灵了!”
顶神,是当地对那些神婆、神汉的称呼,他们以跳大神为生,深得那些上了年龄的老头老太太们的推崇。平日里谁家有个三灾六祸什么的,都要请他们来跳大神驱邪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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