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摇晃之后，张郃等人才从雪地里艰难地爬了起来。
先前的洼地已经彻底被冰雪填平，或许来日穿暖花开之时，这里会形成一个新的湖。
不过眼前的情况并没有这么美妙，大戟士遭受几番劫难损失惨重，张燕已经带领黑山军包围了上来，将他们前后去路都彻底堵住。
“大战，是该到了要落幕的时候，张郃，你说呢？”
张燕骑着战马闲庭信步，大戟士伤亡过半，战力不存，就算有张郃这样有勇有谋的大将在在，也不是他黑山军的对手了。
雪地中张郃站得笔直如松，丝毫不为所动，目光如铁，沉声坚定道：“张郃在，大戟士在，公子就在！”
“可笑的愚忠，真是冥顽不化！我倒要看看，你张郃要怎么阻我？”
张燕闻言鄙夷不已，仰天狂笑一声，厉声大喝道。
“他不能阻你，我呢？”
一道轻飘飘的懒散声音传了过来，不算响亮，却瞬间就将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众人寻声望去，当头的竟是一个年轻的公子哥，在他身后还站着一员威武老将、一个披发中年以及一名面容阴鸷的文人。
更可怕的是，他们的后面还有数万精锐大军！
说话的文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不过怎么看怎么都有些渗人。
“黄巢，你怎么来了，这些人是谁？”
张燕脸色猛变，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二公子？”
张郃心中一震，惊声讶问道，那当先的公子，不是袁熙又是何人？
只是，他怎么会和黄巢在一起，还在这个紧要关头赶了过来。
“儁乂将军，三弟，莫要担心，熙千赶万赶，总算是没有迟。”
袁熙拱手示意，和声轻道，如同春风拂面，谦逊儒雅。
“黄巢！你这背信弃义的小人，天公将军的恩义你都忘了吗！”
看到这里，张燕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黄巢肯定早就勾结上了袁熙，投降河北了。
“大首领说笑了，我等乱世起事，本就是为了求条生路，如今得逢明主，可以为天下百姓的安定而战，相信天公将军泉下有知，也能瞑目。”
黄巢冷冷一笑，不动声色地恭维了袁熙一把。
“你别忘了，你的黄菊将印可还在我手里！”
张燕更加气怒，猛地从怀里掏出那方金色铜印来。
“黄菊军何在！”
黄巢微微摇了摇头，上前振臂一呼，瞬间张燕四周的黑山军中涌现出无数头绑绣有菊字黄色帻巾的将士，将张燕和剩下的黑山军层层包围起来。
“唉，张燕将军，事到如今，何必再作执着。”
袁熙轻轻一叹，现在的张燕竟然有些可怜，或许英豪末路，都是这般。
“将军若降，我必奏请父亲大人，不但前事恩怨一笔勾销，还拜以将军之位。张燕将军，这支黑山军，不能没有将军。”
“袁熙，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我的好二哥啊，我还真没看出来，你竟不声不响地招揽下这般班底，原来我和大哥都被你骗了！”
袁熙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袁尚气急败坏地粗暴打断。
这一刻，他终于发现了袁熙的恐怖。
袁熙恍若未闻，仍旧看着张燕招降道：“将军意下如何？”
“你！”
袁尚气得暴跳如雷，往日袁熙怎敢这般忽视欺辱于他。
旁边的张郃连忙将他拉住，既是害怕袁熙恼怒保护袁尚安全，也是想让袁熙先平了这太行山之乱。
“哈哈哈，我明白了，你们从始至终都是在骗我，黄巢你是，你洪天王也是，哈哈哈！天公教军，是张燕无能，竟教黄巾数十年基业毁于我手，我又有何面目去见你和各位兄弟！”
张燕凄然惨笑，同时将右手举在胸前，指节虬立，两指并伸，脸上刚露出一抹狠色，旋即就猛地刺向自己双眼，竟是生生地把双目抠挖了出来，如此血腥一幕，吓得众人全都背后发凉。
张燕却如同不知道疼痛般，任由血水滴流，沉声哀道：“今日之败，张燕之罪也；十年劫掠，张燕之罪也！哈哈哈，天公将军，各位兄弟，张燕来了！”
话音刚落，张燕又缓缓抽出悬挂在腰间的宝剑，仰起头来，饮颈自杀。
“噗通！”
血色雪花扬起，纵横河北的一代黄巾大首领，就此落幕。
“真壮士矣，厚葬之。”
袁熙看了不胜唏嘘，对着张燕倒在雪地里的尸体遥遥一躬，表示敬意。
披发的洪秀全和黄巢见了，也是分外动容，心中十分复杂。
只是他们却不后悔自己的决定，有些时候，人真的不能逆天下大势而行。
“张燕说得对，黑山军无罪，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投降，我必保尔等性命无虞，但有冥顽不化者，我也只能对不住张燕将军了。”
袁熙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来，看着剩下的黑山残军振声说道。
“我等愿降！”
张燕自杀后，黑山军最后的支撑也就轰然倒塌了，这些厌倦了战争的黑山军，瞬间就放下武器跪地投降。
……
“想不到张燕如此英雄，竟然死得这般壮烈。”
月余后的陈留武王府，刘协回想起自己收到太行山交战消息的时候来，仍旧忍不住轻轻一叹，有些佩服张燕的执着来。
“不过，我们灭河北的机会也已经到来了。文若、奉孝，一切可已筹备妥当？”
下首的荀彧和郭嘉闻言，面色一肃，齐齐出身道：“主公放心，万事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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