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群臣心中纷纷打起了小算盘,田蚡格格地低声一笑,天子总说田家没有分寸,这回陈家也不干净。
“陛下,武强侯世子并非奴籍乐户贱民,堂邑侯世子将之打成重伤实是重罪,几代先皇和陛下都曾经下诏劝农重农,陈须虽曾赔偿钱帛,然而轻视农事之心尽显,列侯世子如此作为,教天下百姓如何相信朝廷政令?此举亦是有过。”田蚡慷慨陈词。
陈珏看着殿上闹剧,心中暗道一声谢天谢地,他向陈午眨了眨眼,陈午立刻起身,拜伏在阶前道:“陛下,臣有罪,臣教子无方乃有今日之事,此中诸事臣一家不敢再有所狡辩,只请陛下论罪从轻啊。”
陈午说着,想起方才凶险处,果真老泪纵横,趴在御前哭得凄凄惨惨,刘彻眉头紧皱,想起田蚡求亲被拒,再看见田蚡一脸刺眼的笑容怒从心中起,喝道:“田大夫,将私怨带进宣室殿,你好大的胆子!”
陈珏轻轻挥了挥袖,站在陈午身边,目视刘彻徐徐行了大礼,朗声道:“事已至此,臣恳请陛下念在皇后娘娘、大长公主和当利公主份上,饶臣兄陈须一次!”
许昌叹了一声,道:“事关骨肉至亲,陈将军心中忧急也是在所难免,然而国家法度不可轻废。”
许昌之后又说了几句,刘彻根本没有仔细听,田蚡方才把后两件事情说得那么严重,刘彻就是想承认当日自己一时冲动也不成,如今正是骑虎难下之势。
陈珏神色平静中带了几分忧心,眉心处皱出淡淡的纹路,他的容貌本来就长得好,这不卑不亢的沉静气度被众人看在眼中,俱是可惜不已——小陈将军虽有佞臣之名,然而朝堂上的老官油子都知道那些事不能果真做得准,谁料到世子陈须来了这么一出,陈家的名声怕是要一落千丈喽。
刘彻握着的拳心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后两件事基本确定是他做下,刘彻本来对陈珏愧疚不已,然而许昌最开始弹劾的那件事就犹如一根刺扎在刘彻心上,养外室总不是刘彻干的吧?
“陛下!”庄青翟拜倒道,“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臣亦不想为难堂邑侯,然而臣那不肖子至今卧床不起,臣实在有愧于他。”
陈珏松了一口气,暗暗感谢庄青翟出来的及时,果然,方才还在犹豫的刘彻眉一竖,怒道:“你那儿子会无缘无故被打不成,其中莫不是有别的缘故吧?”
庄青翟叩头的动作顿了一下,难道陈家恶人先告状过了?
陈珏跪在那默默不语,落在众人眼中便是个被兄长拖累的少年良臣,他心里盘算个不停,怎么也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法子,关键问题在于陈须那女人他一无所知,若是贸然说了什么,万一有变就被动了。
刘彻再厚的脸皮,再生气陈须居然纵容姬妾拒税,用自己的罪过去罚别人他也办不到,他平静了声音,快速道:“此事交由廷尉张汤详查,查清后改日再议!”
陈珏看着刘彻的身影消失在帷幕后,扶起身边的陈午,陈午颓然道:“须儿太妄为了,这三件事哪桩都不是小事啊!”
陈珏摇了摇头,拣要紧的同陈午解释了一遍,心里恨不得立刻把陈须揪到自己面前揍上一拳。
……
“谁说我家碧君不曾嫁人?”
堂邑侯府正厅,陈须从惊疑不定中醒来,“虽不像大妇那般六礼俱全,但碧君也是我正正经经纳进门的妾室。”
陈珏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忙道:“何时所纳?许昌既然敢告,必定是查明属实。”
陈须老脸一红,道:“就在几日前,那日我想着既然被你知道了,早晚瞒不住家里,便不想再委屈碧君。”
陈珏追问道:“从前拒不交税的事情呢?”
陈须丧了气道:“我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蠢成那样,说不定是当地的小官吏一心巴结,主动免税呢。”
陈珏忍了忍,道:“那你把纳妾的文书给我罢。”
陈须不敢怠慢,卸下了平日总挂在脸上的轻慢,忙不迭地一路跑去跑回,陈珏看清了一纸纳妾文书不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用担心,我立刻进宫觐见陛下。”陈珏整了整朝服,叹道:“恐怕这几个月要委屈阿兄。”
陈须毫不在意地摇摇手,陈珏一笑,仔细跟他交代了几句之后便大步出门行到前院上马,仲夏的热风一吹,陈珏摸了摸那封文书,脑子却空前地清明。
……
宣室殿,容貌清秀柔美的宫婢正为刘彻轻轻地捏着头,刘彻闭着眼,心中不知是失望还是解脱,外戚就是外戚,靠吸皇帝的血维生。陈家啊,终究不能免俗,就算陈子瑜是个特例,偌大的一个家族,陈珏又不是未来的族长,单凭一己之力又能做什么?
“陛下。”杨得意在殿门口轻声道:“太阳底下,陈侍中已经侯了小半个时辰。”
半晌,刘彻不回话,杨得意只得退出门去,刘彻睁开眼,问道:“外面热吗?”
那宫婢羞涩地答道:“方才就很热,正午的时候想必更热。”
又过了一会,刘彻坐起来,不疾不徐地道:“杨得意,召他进来。”
任那宫婢替自己整了整衣衫,刘彻挥挥手示意她退下,没有看见那宫婢眼中的黯然,她本以为今日有机会亲近陛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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