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总会或者歌舞厅，大牌的红舞女都有固定的薪水以及分账收入，客人打赏。普通的舞女全依靠舞票收入分成，即使客人的小费也不多。
八时整，老韩、王宗银和张延修准时的出现在二楼的舞厅。这一次，老韩和王宗银破天荒的穿了西装，显得别扭。周垣望着低头哈腰的走在最前面的所谓张营长，不觉好笑，他有些怀疑，这个人是不是通过银弹开道上来的？亦或者家里有一些关系。19路军是两广部队，张延修这个北方人能够混到中层军官的位置，应该有他的独到之处。
周垣示意韩青再要四瓶香槟酒，“今天晚上不要给我省钱，你给我省钱，我跟你急。”
韩青怔了一下，随后抿嘴一笑，招呼服务生拿酒。
周垣与张延修握了握手，“张长官，有没有熟悉的龙头？尽管叫过来，今晚我来买单。”
“周先生，实不相瞒，我也是第一次来。以前都去闸北那边的舞厅。”
韩青有眼色的给四个人倒上酒，静静的坐在周垣的身边，就像一位淑女。
周垣和三人碰了杯，随后拍了拍韩青的手，一张100日元的钞票放在她的手心里，“你去叫几个龙头过来，让我的三位朋友挑一挑。告诉她们，今儿晚上我们包了。跳完舞之后，咱们去文艺复兴咖啡馆吃宵夜。”
韩青瞥了一眼手里的钞票，立刻意识到今晚碰到一个有钱的主，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振奋。在大上海，这笔钱几乎是她一个月的薪水。百乐门半红半紫的舞女月收入不过180块大洋。当然，相对于上海整体的物价，这笔收入已经非常高了，因为当时的产业工人的收入也不过十块钱左右。
韩青表面上风风光光，但没有人知道她内心的苦楚，因为做舞女也是需要本钱的，衣裙、鞋袜、首饰、化妆品和人力车费等这些开销相当不菲，此外就是家里沉重的负担，除了身体不好的老爹，还有年幼的弟妹。为了不使自己掉价，韩青在舞场里抽的是白锡包的三炮台，出了舞厅之后，换成老刀牌或者哈德门。在舞场里吃西餐喝红酒，在外面吃的是泡饭加咸菜。
王宗银望着韩青离开的背影，嗫嚅着说道，“先生，我和老韩这里就算了，用不着破费。再说我们也不会跳。”
周垣摇摇头，“你不能总是拉人的车吧？以后有很多台面上的事要你去做，你有件事可不行。不会跳不要紧，有人会教你。一天学不会，咱们可以天天来。老韩也要学会跳舞，所发生的费用找苏珊娜实报实销。”
“谢了，先生。”老韩眼睛盯着舞女曼妙的身姿，头也不回的说道。想想家里的黄脸婆，老韩就得这么多年来白活了。
“周先生是这里的常客？”张延修端着香槟酒问道.
“那倒不是.“周垣晃着杯子中的香槟酒，“只不过在别的风月场合经历多了。有些习惯了。张长官，兄弟的事情以后还要麻烦你。”
“周先生可别那么说，我不过是一介武夫，以后恐怕还要仰仗着先生。”张延修可不敢拿大。自从来到上海滩，他就深深的感到什么叫钱少权小身体不好？整个上海滩就是一个销金窟，更是冒险家的乐园，也是大亨们角逐的地方。眼前这位周先生的气场，甚至比他们军长蔡延锴还要厉害，举手投足之间，到处显着王八之气。这种人怎么能甘心情愿的当一名基层军官，而且还是辎重营的副连长？每月的收入也不过十块大洋。单单是看周先生这次在夜总会消费，至少超过他一年的收入不止。真是驲了狗。也许是有钱人的恶趣味吧。
“张长官，你我也不用客气。”周垣索性开门见山，“在军营里的时候，你是我的长官。出了军营，咱们就是朋友，如何？”
“那敢情好。”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当兵吗？之所以这样，主要是为了以后做生意方便。”周垣开始胡说八道。其实他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打击倭寇，有一个军人身份更好办事。当然没有这个身份也没有什么。
“我能不能冒昧的问一下？先生做的是什么生意？”
“什么都有，只要赚钱都行。武器装备，军用食品，粮食药品，食盐，棉花等等，无所不包。”
张延修灵机一动，“你那里有没有汉阳造？”
“暂时没有，不过我那里现在有三八大盖儿、歪把子机枪，美国人的斯登冲锋枪，俄国人的卡辛纳干步枪。都是全新的。”
“三八大盖步枪什么价格？”
“批发价是60日元，相当于50块大洋多一点。”
张延修曾经倒腾给老韩和其他地方武装一些枪械和弹药，深知军火的利润。“周先生，我想我们以后会有合作的机会。”
“那敢情好，为了合作愉快，干杯。”
“周先生，我明天把军服、领章、帽徽等给你送过去，顺便拿两张你的照片，我给你办好军官证。”
“谢谢！”
张延修解释道，“前一段时间，我一个兄弟负伤退役回家，先生正好顶他的缺。”
“辛苦了。”周垣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一个信封塞到他的手里，“这里面有1500日元，2000法币，算是我对你的感谢。我只需要在部队里挂个名，绝不参与和干涉你们的行动，当然，我也不会去出操，也不会领那几十块的薪水。你想个理由，应付一下上级就可以了。”
张延修认真的清点了一下钞票，“周先生，我也是个痛快人。以后有什么需要的？您尽管说。”
“一定一定。”周垣看了一下舞池，“如果看中哪位美女的话，晚上可以带走。剩下的事情我来搞定。”
“谢了兄弟。”
周垣又分别给了王宗银和老韩一些法币，“等下跳舞的时候，别忘了给人家小费。”
远处刮过了一阵香风，韩青带着三个嘻嘻哈哈的女人过来。
张延修挑了一位中意的舞女，去了三楼的金光小舞池。
“看来此人是这方面的老手了。”周垣坐了下来，镂着韩青的肩膀，看着手足无措的王宗银和一本正经的老韩，“我这两位兄弟，不怎么会跳舞。你安排两位姐妹充当专职教练，一定要让他们满意。”
“姐妹们，请吧。”
王宗银和老韩红着脸，在舞女拉拉扯扯去向，走向了习舞池。
纳尔逊乐队音乐响起，周垣向韩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人翩翩的进入舞池，韩青低声笑道，“先生，那三个人并不像你的朋友。”
“是吗？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们的气质跟你不一样。我了解社会的底层人士，也熟知社会的上层。”
“你猜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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